乱红翻飞

云一宁（湖北荆门龙泉中学岚光文学社2006级）

（一）

歌声清婉，长袖曼舒，宫乐轻渺。

阳光泛着细碎的金光，隐约现着天空的湛蓝。我轻轻抬起眼帘，将头微微仰起，恍惚一下空气凝滞，仿佛深远的天际传来了那些空灵的意觉。

那是盛唐的回音。

这些天，我一直在翻阅那些关于唐朝的史书，气势最为恢弘，气度最为典雅的天朝啊！秀正的小楷，端庄的紫墨，在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黛青底色下慢慢将过去絮说，一如清丽幽远的江水。

直到碧色的静水被一圆润的卵石击破安宁，命运之轮缓缓转动，这个朝代开始暗流涌动，风雨飘摇。

而你诧异地仰起面来，惊艳四野。

（二）

贵妃醉酒，宫娥巧笑，重帘微熏。玄宗可歪倚龙榻，温柔凝视？又是美人如玉，穷尽奢华？唐太宗庄穆的面容携着它清雅的王气，在袅袅青烟中渐渐隐去，这宫殿雍容华丽，恹恹欲睡。然而日转星移，唯有钟鼓长鸣。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默默诵读，千层万层苍茫的悲凉低低浮起在心里，裹挟起那个娇艳欲滴的花神，步入寂寞却繁华的历史。贵妃乎？红颜乎？祸水乎？薄命乎？

我慢慢阖起眼，诡异的深红飘洋过海般肆意笼住视野。远远地，远远地，隐约看见寿王一袭紫袍，负手独立于玉石桥前，目光渺茫地看着亭亭玉立桥下的并蒂莲，莲瓣重重，金蓬绒绒，她们低眉羞涩地半张绣口，情意绵绵，相倚相拥。然而，深宫重殿，佳人何处？

缓缓合上书页，那些早已酣眠沉淀的色泽倏尔漫天飞舞，雪花般的墨点，舒畅华丽的线条，密密又和谐地纳入历史长河，勾勒出一面面盛唐的纱屏画描。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既与寿王同进，则当与寿王同退，为何突然回首，带着些许少女清亮的欣欢？就是这如牡丹初绽的一笑，命运便被“身不由己”地划入另一个充满欢笑、充满泪水、充满荣华、充满骂声的轨道，从此“杨玉环”三个字千古来为万人呢喃，为万人慨叹。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莫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少女已蜕变为了贵妃了么？一举手，一投足，无不极尽袅娜风流。略略有点羞涩地藏在唐玄宗的背后，听着李白含笑念出那些艳丽的宫词，是骄傲欣喜，还是惆怅若失呢？

你不过是一个女子，容貌比较倾国的女子。

一个女子，是吗？

（三）

安史之乱。

长安一片凋零，一片萧瑟。神色匆匆的人群，随风颤抖的是荒草。玉辇华盖一路颠沛流离，平日骄奢淫逸的皇帝愁得惊惶失措。

魂断马嵬坡，从此香消玉陨。绝色至此，终不过为荒原野尸；富贵一世，也难料到乱石堆坟。权力的漩涡中，你是什么？筹码，或棋子？至今只有幽香寂舞，乱花翻飞。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

一直不明白，权力、享受就真的那样重要吗？

慢慢放松下来，眼前翠意葱茏。

后记

我又想起《石头记》（即《红楼梦》）中的宝钗，八面玲珑的薜宝钗。“山中高士晶莹雪”，曹雪芹对于她恐怕也是爱怜参半的吧，尽管后四十回不幸流失，但从前八十回的蛛丝马迹来看，“金玉良缘”也应是不幸的。她再如何贤惠娇美善解人意，也终究得不到那寸美玉超乎鸿蒙的心。富贵的薜家，恢宏的贾家，她那双垂垂如玉的秀手到底握住了什么？

一样的，都是一样的。乱红翻飞而已，而已。【导师：邓济舟】

【指导教师邓济舟点评】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盛唐的回音，直到今日仍在人们身边回响。跟随着作者的目光，我们看到了一个强盛王朝中的女子，她的美丽与凋零。

岚光文学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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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员姓名：云一宁

在校级别：2006级

作品名称：《乱红翻飞》

作品体裁：散  文

刊物名称：《语文学习报》

刊物期数：2008年第20期（总第254期）

刊物发行：全  国

刊物分量：中国教育学会中学语文教学专业委员会会报。吉林省新闻出版局主管，语文学习报社主办。

指导教师：邓济舟

备    注：该文原载《岚光报》2008年第2期（总第4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