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炽唱着流浪的歌
戴雅婷(湖北省荆门市龙泉中学岚光文学社2013级)
最近一次联络阿炽,是因为她去了苏州。
两年前踏上异乡的土地,一年前的归来,如今又陡然开往一个隐约熟悉又模糊的远方——看着她照片下的坐标,怅然若失。怕是又要去许久了。
我是一个慢热的人,性子冷淡,不主动联络人。于是,距离上一次她发消息给我,已是大半年了。曾经,我一度翻阅着她简洁的动态,飞快地游览,眼看着她如今生活中的热闹由文字谱出曲来;而与我,则生出一种巨大的疏离感。本以为这段关系也就这样了,对她并无怨言。人嘛,活一个清静自在,不强求便生得安逸了——然而,当某天习以为常地翻开通讯录,她的留言一下子唤醒我倦怠的双眼,她吐尽苦水:不安、惶恐,怀揣得失之患,抉择竟是两难。
这样,隔着没有温度的网线,她让她的苦涩全挤进不带标点的述说里。平日里坚不可摧的阿炽软弱下来,她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因过早尝尽世间的人情冷暖,才装了这一肚子苦水,而又无法肤浅地斥责际遇的坎坷以及命运的捉弄。我这才意识到,她的脾气越来越硬,头发越剪越短,穿衣越来越简单;她能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流浪的日子越来越多,笑容也越来越稀罕。她的难堪写成了脸上化不开的黑眼圈。我都可以懂,她有多脆弱而又无处发泄;她是多寂寞而又无可逃脱。
与她相识,怕还得感谢我那段不知所措的日子。赫拉克利特的诸多隐语中有这样一句:“时间是一个玩骰子的孩子,孩子掌握着王权!”的确,生命中总有无穷的打击连接着馈赠而来,于是,正当我为小成绩而自鸣得意时,迎来当头棒喝。而这无尽失意赠予的礼物却是能看清楚哪些是能够为你承担苦痛的人,阿炽于我便是这样。她在我眼中,是下起雨的时候,能慷慨地为我撑起一把雨伞:遇见陷在泥潭里也惺惺相惜的人,不得不说是一种难得的缘分。
去年今日,我坐在堤上吹着冷风,望向家的方向却望不见灯火的光亮;此去经年,阿炽一声不响地坐上火车远去,而今徘徊于异乡的小桥流水人家,潸然泪下,不知如何才能归家。安妮宝贝的书中说:“我们真的要过了很远很远,才会明白自己怀念的究竟是怎样的人,怎样的事。我们真的要走了很久很久,才会明白自己的家在哪里,又是如何的,不能再回头找它。”如果不孤身去流浪,去闯荡,真的很难去承认那个有着爱发火的糟老头和爱啰嗦的老太婆的地方,是自己无论如何都卸不下的归所啊!曾经妄想挣脱它,又拼了命地找回它。因为,只要有那个地方在,自己便落了根,便是一个完整的人。累了,便安稳睡去;饿了,便有食物吃;渴了,便有水喝——这样的小确幸,也只有在唱够了流浪的歌后,才会倍感珍惜。
从某种意义上讲,阿炽更像是另一个我自己:外表是安静,言语是平静,行走是沉静,心里却住着一个爱骑马的少女。她祈祷只一鞭子便可逃离这可憎的生活,这一成不变的生活方式与索然无味的交际圈。我心里是住着一只流浪的鬼,可惜,我时常被我的骄傲给绊住了;而阿炽却不曾,于是她成全了自己,也成全了我。
阿炽回来了,数天后,带着灌进了铅一样沉重的决定回来的。她询问我的意见时,我只说:“就算能窥见并不完满的结局,也要把热爱坚持下去。因为,就算是错误,你也不会再遇见这样犯错的机会了。”我并不知道自己的偏见将引起怎样的后果,只不过,是因为同样的境况下我选择了理智,却因此换来时常的悔恨与惋惜;我不过是想带她到我未走成的路上去,至于这样是成全还是断送,我无从考虑。
“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
听到这首歌,像是阿炽怀抱着眼睛里下雨的我。我只想在大大的歌声中轻轻地告诉她:因为有你,我也是幸福的。【导师:邓济舟】
【导师邓济舟点评】带着平静的心去闯荡外面的世界,最终让心中泛起涟漪的却是那方曾令人心如死灰的土地。可我们不曾后悔,也不曾犹豫,只为让我们梦想的自由和最初的信仰去飘、去活、去生命里未知却憧憬的地方,完成自我的洗礼。
【发表】
1.本文首发于《岚光报》2014年第4期(总第83期)。
2.《美文》(青春写作)2015年第4期(总第444期)。本期将本文和作者的另两篇集中在首条刊发并作封面推介。
【获奖】
第十届全国青少年冰心文学大赛一等奖(2015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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